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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是谁的恩人读后感_谁是谁的恩人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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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清晨,我迷迷糊糊从被窝爬起,三下五除二穿起衣服,开门走到院里,看到面前不是慌慌忙忙赶去上早操的同学,也没有高音喇叭里《社会主义好》的歌声,四下看看,哦,这是在自己家里。

  头上一棵老榆树,身体弯弯的一根枝杈,就要挨着我家屋顶了。树上的麻雀,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。高中毕业了,也等于失业了。农村的天好蓝,蓝得让我心慌。地好宽,宽得让我胆寒。从这天开始,就要到生产队里和那些生疏的社员们一起干活去了。想到这些,我就有些害怕。真的,我害怕。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学校,过惯了和老师、同学在一起的日子,一下子去和那些村里人一块儿劳动。我真怕自己不会干或者干不动体力活,让大家笑话,更怕他们向我问这问那。

  那年,我高中毕业后赶上了要在农村锻炼二年,才可以推荐到大学或者大专学校。能够受到推荐,名义上说你要表现突出,实际上就看村里干部帮不帮你,公社有没有人给你弄到指标。自己村里没人,公社没靠,身体素质又不好,又不想一辈子扎根农村干革命。琢磨了很久,觉得当医生是桩不用干苦力活又受人尊敬的好营生,就悄悄找医书学习。没想到,一下就学出了兴趣。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份好工作吗?李时珍没有考大学,最高学历也就是个秀才,连举人都没考上。李时珍从小就当医生,后来不是被选拔做了御医。再后来他不愿当御医,回家还做医生,业余增补修纂《本草纲目》,成了世人难忘的医药学家。

  我暗暗下决心,一定学出个名堂来。白天,我跟着父亲去种地。耕地、播种、锄田、收割,样样活计都累人,但我坚持着。回家后,就拿起书,孜孜不倦地读。村路边的小草和露珠一定还记得我,是它们陪着我,向李时珍学《本草》;夏日的雨丝一定记得我,是它们看着我在窗前向张仲景学《伤寒论》;明月和繁星一定记得我,是它们听我熟记汤头,给我清亮,伴我到深夜;轻风和小鸟一定记得我,是它们和我一道研究《脉学》,给我祛暑去孤寂;屋里那面镜子一定记着我,为了学针灸,我常常在自己身上扎针,扎得身上到处是红红的针眼。队里的社员们更会记得我,是他们背后议论我,说我是书呆子,说我不合群,有的悄悄到我父母面前告状,让他们管管我,别让我学坏了脑筋,学成书呆子。父母一定还记得我,听了人们的劝,回家就叨叨,有时还抢我的书。后来我改变了学习方法,在地里干活,也和大伙儿搭话,但出地和回家的路上,我默默背诵医书里的歌诀。有个年轻社员看到我像念佛似的自言自语,以为我犯了神经病,就大声喊我,把我从歌诀里喊出来。我不明白他在喊什么,就朝他傻笑。他说,疯了,真的疯了。但干活时,我不敢走神,特别是锄地的时候,你要心不在焉,就会把庄稼苗砍了,那全队人真的会把你当成神经病呢。

  几年过去,只要提起中医那一套,我就能滔滔不绝,说出个子午卯酉。我感觉可以给人看病了,就在家门挂起了诊所的牌子。起初,并没有人找我看病。后来我挂出免费二字,很快就有人上门了。那时候,中药很便宜,一副药才几角钱。病人吃了我的药,很快就好了。我最难忘的是,第一个找我看病的人——隔壁二大娘。她是老胃病,经常肚子疼,怕着凉,一年四季穿着棉坎肩。平时冷的、辣的、油腻的,什么都不敢吃。她找过许多医生,看了几十年,一直没看好。我诊脉后,感觉二大娘的脉特别虚,看舌体胖大,苔白腻,有瘀点。问诊,二大娘平时全身无力,有时胸闷心慌,睡眠还不好。我用温胆汤加味,十几副药就彻底治好了二大娘的病。二大娘水果、饼子、各种肉食都敢吃了,再也没有犯病。她高兴得逢人就说是我治好了她的病。很快村里的病人纷纷找我来看,我成了村里的红医。

  后来我听朋友的撺掇,考取了执业证书,把诊所开到了县城,没想到的是城里人看中医很注重医生的年龄,几家鹤发童颜的老中医,戴着老花眼镜,把修长的手指放在病人腕部取脉,摇头晃脑卖弄自己的医术,我却发现有的老中医,根本没有真学问,把脉只是在装样子,但人们却深信不疑。我尽管留了长发,梳成背头,胡子也不剃,穿一件中式褂子,还是老不起来。感觉自己肚里像一个锦囊,治什么病的办法都有,就是没人上门。诊所门前除了要钱的乞丐,基本上我一个人在唱空城计。

  那时,我以为自己的位置选错了。因为我开诊所的时候,这条街上,哪都没有出租的临街房子,只有两间,房主是老师,留着准备假期开补习班。我好说歹说才把它租下来。可是,开业以后才知道,隔壁就有一家诊所,是一个姓王的老中医在坐诊。只不过人家没挂牌子。更要命的是,人家在这里已经住了二十多年,人们跟他的关系已经像亲戚朋友一样好。

  当医生没人找你看病,整天坐在诊所里,心里那个苦闷,真像坐监狱一样。一天两天还好,要是天天就那样,我真有点坐不住了。我想,难道自己进城这条路走错了?初长羽毛的小鸟想和经验丰富的老鹰比飞翔,真是异想天开不自量力。正当我有了撤退想法的时候,生意来了。

  病人是附近的一个老太太。一个月前,老太太就病了,隔壁的王大夫给看过,说是胆囊炎,打了三天点滴,不见好转。老太太七十五岁了,王大夫不敢造次,建议家属带病人去县医院看看。老太太的丈夫是退休老干部,一辈子很爱自己的老婆,当即决定住院治疗。

  老太太在县医院住了六天,病情越来越重,子女们怕母亲出意外,赶紧转到大同市医院。市医院有大儿子的战友当院长,专家请了好几个,经过集体会诊,用了名贵中药和进口西药,老太太不仅病没见轻,倒是又添了新病,全身浮肿,像用气吹起来的胶皮人,又粗又大,经常出现昏迷现象,吃啥吐啥,眼看不行了。院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,让战友和家人回去安排后事。

  老太太从医院回时,带了些没用完的药,都是些维持生命的液体。儿女们央求好几个熟识的医生去给输一下,都没人答应,谁都怕摊上麻烦。他们找我,说明情况和来意。我说:“行!”

  我见到病人,把液体给老太太输上,刚推开输液阀门,就见病人牙齿打颤。我赶紧把阀门调到最小,病人才平静下来。见家里人正在商量老人后事,我闲坐着没事干,就伸手为老太太把了脉,细细看了体征。我觉得老太太病不至死,就自言自语地说:“这不就是尿潴留嘛,人还有救,怎么就急着商量后事呢?”

  一家人听了我的话都把眼睛盯向我,盯得我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“看来,你有办法救活病人。”坐在我身边的病人老伴说。

  “你有办法就动手吧,别怕,人已经这样了,死了也与你无关。”地上商量老人后事的人都说。

  我的脑子里很快出现了一个歌诀:“五苓散治太阳腑,白术泽泻猪苓茯,桂枝化气兼解表,小便通利水饮除。”还有另一个叫做参附汤的方子。老太太阳气暴脱,四肢不温,面色苍白,呼吸微弱,上气喘急,脉微欲绝,用五苓散合参附汤应该有效。

  我当即开出一方:泽泻15克、猪苓10克、茯苓15克、白术10克、桂枝15克、党参18克、附子10克、木香10克、乌药15克。该方以泽泻为君,以其甘淡直达肾与膀胱,利水祛湿,以茯苓、猪苓为臣,增强利水渗湿之力。佐以白术健脾,运化水湿。参附汤回阳,益气,救脱。可治心力衰竭,正合老太太病机。

  我立马回诊所抓了药,嘱咐家属把药熬好后,慢慢给病人灌服下去,看看有什么反应。

  第二天,当我去看病人时,老太太奇迹般苏醒了。好人似的坐在炕上,正在喝大女儿喂的米粥。大女儿对我说:“许大夫真是神医,大医院办法使尽了,就是排不出水去,你的一剂药喝下去,我母亲一夜尿了二十多次,一下就现了原形”。我心里偷笑,这女儿真会说话,好像她妈先前是妖精似的。

  我给老太太共用了六剂药病就好了,真可谓药到病除。消息立刻传遍了大街小巷。我的诊所一下红火起来了,上门看病的人一天比一天多。人们口口相传,都说我是神医。

  这件事给我感触很深,有些地方出现医患纠纷,我觉得并不完全是病人家属的问题。我们有的医生不与家属沟通,总把自己放在病人之上,不肯放下架子,与病人及家属平和对话,这是问题的主要根源。如果我们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对待病人及家属,他们绝对不会无理取闹。我对每一个病人都看作是自己的恩人,谁来看病,我有把握的,就告诉病人和家属,这个病我能治。没有把握的,我就明确告诉人家,我没有把握,要我治,我需要查找资料研究一下,对方同意后,我认真研究,最后还是治好了。有的实在没办法,就直接告诉对方,应该到什么地方去看,病人也很理解。病人是医生的衣食父母,没有病人,医生早饿死了,还能端起什么臭架子来。

  治好老太太后,周围邻居都说:“老太太命不该绝,遇上了神医”。病人家属对我也千恩万谢,我觉得应该是我感谢他们才对。我的诊所本来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境地,是他们让它变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。他们才是我的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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